台東小馬31 ‧ Mala sofitay no Dipog（我當了日本兵）
檔案名稱： 6-013-07 (19頁) 採集日期： 1987-05-28
族別： 雅美族 記音者： 賴國祥 kawaysag
報導人： 唐森山 molisag 翻譯者： 賴國祥 kawaysag
採集地點： 台東-小馬
說明： Mala sofitay no Dipog
（我當了日本兵）
| 中譯全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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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01）我叫唐森山，日據時代，我日本的名字叫上村健造，但我非常害羞，面對錄音機，來說出有關我的生命，我的生活歷程，我只說我的「生命歷程！」即可。
（02）我只是這麼想著，即將要說出來之前，心中高興極了，我小時，國小畢業之後，我到新港郡役所庶務課工作。
（03）那裡有教育科長，「你要去受訓有關勤業報國青年隊！」他這麼說。有些強迫我去參加訓練，讓我去參加訓練，這個我要怎麼辦呢！我認為。
（04）「這是我要訓練體魄的良好時機。」我這麼想，「是！」我答應參加，我去了台北參加訓練，taycokw訓練營受訓。
（05）我去時，是要在台北，建築臺灣護國神社的工作。我在那裡，訓練了三個月之久，就要回家了，我回到庶務課那裡工作。
（06）從我回到庶務課工作不久，負責兵役的，也是屬於庶務課裡面的人。「正在拉募軍屬，你願意去嗎？」他問起我來了。
（07）我再仔細打聽清楚之後，「這個比較好！」我心裡想著，所以我答應了，「我要去！」那是昭和十五年，我去當了軍屬兵了。我被派到陸軍倉庫，當了庫屬兵。
（08）事情就是這樣子，我在臺灣陸軍倉庫高雄支庫，任職了兩個年頭之久，我那時雄赳赳氣昂昂的軍屬兵了。
（09）所以我在那裡工作了啊！也許我長大了！心裡所想的不一樣的關係吧！又跟日本人軍隊生活在一起，當起軍屬兵來，看見了軍隊的所作所為。
（10）「現在實施了所謂臺灣青年所進入的志願兵，我進入志願兵才好！」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願望，當日本兵是光榮的。
（11）我毅然決然地在高雄加入志願兵的行列。沒想到參加志願兵的青年，都是臺灣人，很多都是臺灣人。「我不一定會被錄取？如果萬一錄取不到？我還是一個軍屬兵啊！我仍穿著軍服啊！」我這樣想著。
（12）事情就是這樣。幸好，是神明幫助了我？我被錄取了，我非常高興。
（13）我辭掉了在陸軍倉庫的工作，為什麼呢？因為要道sekay訓練所，所以我辭掉了陸軍倉庫的工作。事情就是漲亦子。昭和十九年一月十二日，我出發到台北。
（14）臺灣總督府陸軍志願兵訓練營，我去那裡受訓。訓練了六個月之久，之後呢！結束了受訓，我回到家了。
（15）到家裡的第七天，是從台北回來的第七天，來了徵召令，是新港郡役所兵役課所發徵召令。我一看徵召令裡面說，「昭和十九年八月六日，貴君編入臺灣部隊第七部隊，準時到達，此令！」
（16）徵召令這樣寫著，事情就是這樣子。我很高興，警員很高興，酋長更高興。
（17）「頭一次的被徵召的志願兵，非常光榮！」名叫alata的酋長，是都歷的酋長，集合了八翁翁、都歷、小馬，在都歷的會所裡，舉行了歡送會，有小姐的跳舞唱歌。
（18）我在當時的想法是，「啊！同伴啊！酋長和鄰長及村民們，有如此高興，由於我的徵召入營服志願兵保國衛民！」
（19）我非常高興，面對大眾，小姐村人的跳舞歌唱，那時的事情就是這樣子。「啊！這是等於酋長對於我的鼓勵和村民們的熱望，要為我祝福我保衛國家鄉民。」
（20）我這麼想著，我心裡感受好像高人一等。「我去了之後，我不會忘記熱忱的祝福，我必定回報給鄉民！」
（21）面對著大眾這樣想著，在歡送會上有關的事情，就是這樣，所以我出發的那一天，所有村民及學生，排列在道路兩旁，夾道歡送。這是日本當兵一貫的作法。
（22）在當時，我也有喜歡的小姐，「現在無可奈何了，軍人的生命是無法確定的！」我這樣想著。
（23）事情就是這樣子，所以暫時藏心底裡，各自不把它表露出來。之後，來到軍營之後，一看那些日本軍隊之後，「日本的軍隊是這樣子嗎？將來我也是如此風光嗎？」
（24）我心裡有些膽怯，看到這些同伴，我有些害怕，這是無可奈何啊！誰叫我志願來當兵！
（25）這是男子漢的行為，要照顧叔伯、奶奶、國家，自己該有立定志向，向前邁進才對，已經走來這裡，是無法返回的。在那時看見了帶著槍的日本軍隊威風八面。
（26）忽然想到了歡送會上，酋長、鄰長們的演說，「那支歌唱，那支跳舞，村民們熱忱的送行，朋友！你想！」
（27）「這是無可奈何挽回的事啊！酋長的熱情款待，來送我當兵，來到在這軍營中，並非是幻想，事實擺在眼前，該拿出力量完成才對啊！你看別人都拿起槍，何況是你！你不是男子漢嗎？」我想著。
（28）我到這臺灣第七部隊時，這樣的情形，剛入伍的心態就是這樣。
（29）在那時候，我的任務是重機關槍手，在那裡受訓的那段時間裡，軍營中，那裡有享受到高興。早晨起來，馬上折疊衣服棉被，還沒有做完又有其他的工作。
（30）已經聽到了外面點名吵鬧聲，這個擦拭完畢，「做這個！做那個！」做起來，頭都會旋轉，一切都做完後，才吃早餐。
（31）吃畢早餐，拿著機關槍訓練，事情就是這樣，連一分鐘好好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。也沒有一分鐘好好想過，同時動不動就謾罵，接受鞭打。
（32）「等一下我會又被打是嗎？以何種事被打呢？還是？」每天這樣想。事情就是這樣，當軍人並非是那麼簡單的。
（33）在那時的日軍真不簡單，日本人對我很好，同班的人都是日本人，日本人非常好！有個班長叫吉野軍曹的，他對於我，照顧得很周到，為什麼呢？
（34）機關槍一枝有八個人，四個人關機關槍，另外四個人，來扛著子彈，幸運的是這些日本人，力量都不及我。
（35）那一班裡沒有人能及我的，如果訓練時，「這一班的人，為什麼都是泛泛之輩的日本人呢？」我這樣想著，事情就是這樣子。如果訓練時沒有人跑不過班長的。
（36）我扛著機關槍，跑步時，只有我能會趕得上班長的，「這位阿美族還不錯！班裡的名望，全靠著他來維持生存！」
（37）這位班長，也許這樣想著，所以班長，對我非常好，如果有什麼事情，他都好好地指導我。如果我有做錯事時，他都好好地告訴我。
（38）這位班長在私下一定很好的人，事情就是這樣。所以，之後呢！有了一道命令，「我們要被派遣到澳洲的部隊！我們要到澳大利亞去！」這麼說。
（39）「哇！畢竟要出發了這個男子漢！」我想著，這樣子所以，開始分發衣服，都是漂亮的，那些每天穿的，都要換掉，穿了新的漂亮的。
（40）「這種的就是這樣！是真的要去了嗎？」我想著，「啊！雖然在此不好！總比戰場好些吧！戰場戰爭也許更激烈更危險吧！男子漢！」我想著。
（41）「這是無可奈何的！在此訓練已經很久！在這裡已經吃了很多軍人的飯，是嗎？」心中好像感到熱熱的，一想到那一道命令，說要準備出發的事，事情就是這樣。
（42）所以，又分了牌子掛在手背上，「這牌子要幹什麼呢？」是鐵製的牌子，好像被製造罐頭的水牛一樣！
（43）分到鐵製的牌子，這樣想著，聽到人說，「人戰死在戰場，腐爛了，被發現了，找找鐵製的牌子，看看是幾號！翻翻寫在名冊上的姓名。」
（44）「核對一下鐵製的牌子和名冊上的姓名，不難找到真人姓名，這軀腐爛的人是某某人，這樣能夠處理清楚了。」
（45）就是這樣子。我這樣想著，幸運的是，敵人的飛機來臺灣空襲了，砲彈到處炸裂，第七部隊在高雄市也不例外，敵人的飛機來偷襲了。
（46）「啊！為什麼敵人飛機偷襲呢？」我這樣想著，之後呢！我們的部隊，在高雄市的第七部隊，要疏散到鄉下去，不在部隊中，「會被敵人擊中！」
（47）也許這麼說，我們來到高雄市那一座山，上面有機關槍要塞。「要對空射擊！如果敵機來時！」部隊長也許這麼想著。
（48）自從敵人的飛機來偷襲之後，沒有間斷地每天來空襲，部隊長，他們的計畫，「呀！事情真的整個改變了！前次所發佈的命令取消了！」
（49）「要乘坐的輸運船，要去澳洲，澳大利亞的無法去成，實在是無可奈何的，只要在臺灣這裡守備！」我們的領導人這麼說。我們來到了恆春南方築這裡。
（50）事情就是這樣，來到恆春之後，開始建造陣地，等待敵人來襲。事情是這樣子，想起來，陣地建築了六個月。
（51）我們在恆春建築期間，話就傳開了，說，「日本投降了！」這麼說。「哇！日本投降了嗎？」我自己這麼想著。這是領導人報告後的感想，事情就是這樣子。
（52）那時日本軍這麼說，「日本軍不是投降！只是停戰，休息一陣子再打！」日本軍這麼說，「不是無條件投降嗎？」
（53）那時我真的很懷疑，但是日本兵說停戰，暫時休息戰爭，「依據局勢狀況的變化！」這是領導人那時對我們說的。但是後來，不知怎麼樣子？日本兵的想法？
（54）也許另有打算，後來說，「大家集合！要恭聽日本天皇陛下的錄音帶！」在隊伍前面播放了天皇陛下的話。
（55）「要無條件投降！」那時候，日本兵大官小兵全部嚎啕大哭起來，日本軍就這樣投降了。我對這事情的看法是，「強大的日本軍還是會打敗戰？這是無法避免的！」
（56）「也許北風和南風吹襲，北風有力！南風也有力，總有一方挫敗！」我這麼想，所以就這樣結束了。
（57）「也許最後日本軍打敗了不再打戰！」我就這樣想而已，事情就是這樣子。日本軍說，「雖然是如此的結局！你們臺灣人就在此地解散回家！回到你們自己的家鄉！」
（58）日本軍解散回家的命令傳達了，之後呢！決定實施了要解散回家事宜，我們都拿了所謂的工錢，作為盤纏。
（59）還有在軍部所儲蓄的取下來，準備回家鄉的工作，事情就是這樣子，我就回家鄉，結束了在日據時代當日本兵的一段時光，我回家之後呢！
（60）「如果日本軍戰爭了！也許我回鄉的歡迎會，更熱鬧更瘋狂吧！」但打敗戰回來，對此有誰出力來歡迎呢！
（61）作為回鄉的當過日本兵的人歡迎工作呢！我也是一聲不響地鑽入家門口，事情是這樣子，回家之後，一想，「是啊！雖然如此打敗戰，日本打敗戰。」
（62）「對於臺灣來說，日本把臺灣歸還中國，那一國掌管臺灣，還是自己的伯父伯母不是嗎？」就這樣子平息了鼓動的心情。
（63）對國家的改變，事情就是這樣子，我就安下心來在家裡住下一段時間，很清楚很敏感，對於掌管國家的改變，話歸話，既然是中國人。
（64）定下心來做為良好的中國人，但是呢？一看到中國兵的模樣，好像看錯了？軍隊和日本兵相差太遠了。
（65）「這樣的軍隊！怎能保國衛民呢？」我只這樣想著。這是那時對中國兵的看法。一看之下，就像我們當過日本兵的人，腳穿的是皮鞋，穿著漂亮的軍服。
（66）這些中國兵，他們背著棉被，用扁擔扛著棉被，是晚上蓋的被子。再看看他的鞋子，是草鞋。
（67）是用稻草編的草鞋。「這中國兵決不會保衛國家吧！」有著嫌不足之感，這是看到的中國兵的時候，所感覺到的，事情就是這個樣子，所以，之後呢！
（68）在村子裡過了很久之後，不知從何地集合起來的中國兵，越來越多的軍隊過來。再仔細觀察的結果，決不會保國衛民。
（69）一想就知道打戰不會打勝戰的，決不會趕上日本的軍隊那麼會打戰，看來一看了中國兵，真的會嫌不足的感覺。
（70）「這樣下去，實在是無可奈何的，這是國家的軍隊啊！」就這樣子打消了心中不滿足的心裡，對於在那時候事情的看法。
（71）就在此很久的時間裡，對於中國兵的印象，「這樣也是不錯的！慢慢地習慣了，也沒有什麼不滿足了！」現在就這麼想了，只是在那時候的不滿足而已。
（72）現在呢！說真的，對於我國軍隊，沒有什麼不滿之處，另外所想到的，是做個比如說，我的想法。
（73）老了以後的想法，有個念頭是，「臺灣青年人，如果沒有去當兵，原來的中國兵，也不會改變！」我念頭是這樣，「臺灣青年當了兵，會起頭作用，是不是呢？」
（74）「所以，以前的樣子改頭換面，不然的話，還是老樣子。」我的胡思亂想，實在是無可奈何的。
（75）看看現在我們的國家，看看我們的國軍，並非像以前一樣背著棉被，穿著稻草鞋的國軍，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軍隊，我老了之後所看到的情形。
（76）但，我是實話實說，很誠實地說出來，「我所經過的過去，到底是怎麼樣的日子？」這樣的問話，我就是這樣地回答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