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東小馬17 ‧ Mala sofitay no Dipog kako（我當了日本兵）
檔案名稱： 6-012-17 (21頁) 採集日期： 1987-05-26
族別： 雅美族 記音者： 賴國祥 kawaysag
報導人： 林來福 Sisak 翻譯者： 賴國祥 kawaysag
採集地點： 台東-小馬
說明：  Mala sofitay no Dipog kako
（我當了日本兵）
| 中譯全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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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01）在那時，我們都還小，日本實施年齡到二十歲者，要去當兵，年齡未過二十歲者，不能當兵。凡是日本國民的男子年齡達二十歲者，都要接受軍事訓練。
（02）之後呢！我就當了日本兵啊！我們在敷島那裡的訓練營，我就這樣接受日本軍嚴格訓練。
（03）我去時，那時進入訓練營，要一個一個進去，「要進入時，要報自己的姓名！」說著，這樣子。我那時的姓名是日本姓，叫河村成作，「我是昭和十四年二月十日生的！」。
（04）我大聲報告，這樣才能進去，這樣所以，我實在的，進入訓練營，本來接受三個月的訓練。
（05）我們在裡面訓練，到底我們在裡面訓練什麼呢？說實在的，我是候補技士，這才是我們所訓練的科目。「什麼是你的高興和喜歡做的事？」這麼問你時。
（06）我的回拿是那是早上的工作。是訓練完畢之後才做另外一個工作，我的工作是飼養馬、羊、小白兔。
（07）這要採收甘藷葉和sama’等野菜，也就是家畜管理員，日本人這麼說，這才是我的工作，這個工作是訓練完畢之後，才要做的工作，在上午時間作軍事訓練。
（08）下午時間做日本相撲大會，我們比賽相撲，日本人這樣訓練我們，我們在那裡受訓四個月，本來三個月的訓練。
（09）延長了一個月，延長的原因是，那時日本和美國的戰爭，越來越激烈，叫大東亞戰爭，事情就是這樣，「你們呢！哪一個不願意到另外國家去。」
（10）那時這樣說，這樣所以，就再那一月份裡，美國的飛機來偷襲了，我們那時以為不是美國飛機呢！我們還在訓連當中。
（11）當然你們不知道我們每天所做的工作？是築防空壕的工作。這樣所以，我們的戰壕很奇怪，像是水圳長長的橫溝。
（12）也有短短的戰壕，「這種戰壕是落伍的！」這麼說的啊！我們的訓練說是這樣子。結果真正的來了美國飛機。
（13）那時日本飛機在台東飛機廠的三十架或四十架左右，數量我記不得了。之後呢！敵人的飛機一起攻擊我們了，日本飛機全部被炸壞，被敵人的機關槍打得一窟窿。
（14）那時一連五天，天天來投彈射擊，使在台東油場燒得五天五夜，全部軍隊出動熄滅，如果用水潑更猛烈，只有泥土才可以熄滅。
（15）美國飛機就這樣襲擊我們臺灣，這樣所以，事情就是這樣，那些全部的日本飛機，都是一個窟窿一個窟窿的，晚上我們就把這些飛機疏散到山區裡一整夜。
（16）要疏散到邊沼地區，搬到叢林中，插入到樹林中，都是創傷的飛機，用汽車拉過去。
（17）我們在後面扶著方向盤和輪子，一個機翼一個人扶著。我呢！是負責機翼，坐在機翼的上面指揮觀看有沒有障礙物。慢慢接近障礙物時，危險了，要相碰了。
（18）這時要大聲喊叫了，就這樣守在機翼上，汽車在前面拉著啊！我坐在機翼上，事情就是這樣，當兵真苦。
（19）之後呢！「休憩！」隊長的口令，我們當然是在飛機翅膀的上面，睡得很舒服。有時人會掉下來，我有一次睡得正濃摔下地面上，好在沒受傷。
（20）原因是夜晚工作一整夜，一坐下就睡了。我們疏散飛機情形是這樣，白天不疏散，敵機每天偷襲。
（21）美國飛機天天來空襲我們啊！日本連反抗武力都沒有，讓美國飛機到處投彈射擊，日本已經走投無路，是無條件投降的時候了，我們仍然築戰壕。
（22）敵機來時我們都跳入戰壕中，有一個戰友，是個綠島人，他來不及跳入戰壕中，美國飛機追上，射殺了他。
（23）他是綠島的本省人，和我們相處得很融洽，之後呢！我們搬運疏散飛機的工作，來隱藏飛機的工作完畢了。又是建築壕溝，是飛機的戰壕。
（24）我們又製造偽裝飛機和假造飛機，利用各部落捐贈來的竹子來製造偽裝飛機，放在飛機場周圍，之後呢！
（25）用偽裝方法蓋住，好像飛機的樣子，之後呢！敵人的飛機來空襲，敵機射擊了偽裝目標，當然這些偽裝飛機做個餌，敵人不知道，這些我們製造的飛機，都是用竹子做的。
（26）是各部落捐贈的竹子，像山一樣堆積在我們這邊，飛機要和真飛機一樣大，機身啊！螺旋槳啊！這樣做個大的。
（27）事情是這樣子，加上我們是地勤兵，修補整裝的工作，那我的同伴，叫山本的，是運輸兵，是把軍隊用的糧食啦！彈藥啦！搬運到各地去分配。
（28）不是就在此地，他的工作非常好，吃很好的，有時候搬運牛隻啦！或者馬匹啦！要運輸到各地去。
（29）或拿到疏散山區，把他隱藏起來，他的工作就是這樣子。我很少和他碰頭，我那時就是這樣子！我也是真的，不會說日本話，因為我沒有讀書啊！
（30）之後呢！我慢慢學會了，連比較難的話也會說了，這樣子，我一直到現在，我會說日本話。
（31）那時我的同伴都是日本人，事情是這樣子，要製造螺旋槳、機身、機翼，之後呢！又要挖戰壕偽裝起來，敵人飛機來襲一看！低空飛行，「這是日本飛機沒錯！」
（32）馬上射擊投炸彈，或大砲轟，或用燒夷彈燒毀，或者用大的炸彈投下來，炸毀偽裝的飛機。
（33）我們的工作是做偽裝飛機作魚餌引誘敵機消耗彈藥。「啊！敵機來襲了！」我們就進入防空壕裡面，我們就是這樣當日本兵的，時機非常危險，日本走投無路了。
（34）日本最高指揮部下達命令，「台東要出多少架飛機！」利用自殺式的攻擊來擊敵艦擊沈。所謂特攻隊的產生，是一去不復返的。
（35）是一個地區要志願多少人去當特攻隊，之後呢！我們在中午以後，送走了他們參加特攻隊者，他們所乘坐的飛機，我們已經弄得票漂亮亮。
（36）在飛機下部放置了兩枚炸彈，只有算臺灣志願去的，不知道有多少人，出來當特攻隊的，這樣，之後呢！
（37）從台東去的，也許一個也許兩個也許三個人，人數不多，之後呢！參加特攻隊的都是日本人。先把手指頭切開，或是大拇指，或者是中指。
（38）切開之後血液，用流下來的血液，來畫日本太陽旗，叫「日之丸旗」，之外還要寫上下面幾個字，「我呢！死了之後！才要回來！」
（39）就是這般堅決的意志，日本人不怕死的，不寫「我活著回來！」這一句，日本人是這樣，日本精神。「我沒死不回來的，我的死首才要回來！」是這樣的意思。
（40）之後呢！將要黑暗時，起飛出發了，我們知道到哪裡去，到哪裡集合，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聯絡。
（41）要集合，無論怎樣，二三十架或四十架會去攻打的。之後呢！出發了，在空中盤旋幾次之後，在地上的每一個人揮著旗子示意就去了。如果一想，真是可憐啊！
（42）但是心中熱血奔騰的日本人來說，是不害怕的，也不會可憐熱血奔騰的日本小伙子們的，「我也做給你看！」
（43）「我也做給你看！」日本人說，「我也要！我也要！」這樣子，之後呢！飛機出發了，按照無線電的聯繫，在沖繩島嶼之中，一看沖繩島嶼海面上，美國軍艦都全在。
（44）像個漂流的流木一樣停泊在海面上，目標向著臺灣這裡，也有向著日本本島的。這時日本特攻隊呢！
（45）已經分配妥善了啊！一分配之後呢！日本特攻隊飛機還是不夠啊！敵人軍艦太多啊！「你是在這裡，你是在這裡！」那些要保衛艦隊的敵人飛機群，像是蒼蠅一樣面對面空戰一觸即發。
（46）已經沒有思考餘地，向著自己所分配到的軍艦往下衝去，目標是軍艦煙囪。
（47）日本特攻隊的標的物是煙囪，把機身向煙囪沖進去，就這樣終止了他的生命，也為國犧牲了自己，「軍艦裡不知有多少個敵人，我們犧牲了一個人有什麼關係！」是日本人的想法。
（48）這樣所以敵人的軍艦無法達成他們的心願，來到日本島及臺灣本島來，軍艦像漂流木一樣。
（49）在海面上的軍艦，是日本特攻隊消滅計畫之中。之後呢！敵人一艘軍艦的犧牲，日本一架飛機的損失，很划算的，再加上軍艦上的幾千萬敵人官兵，全滅了。
（50）一架飛機兩枚炸彈，如果是大型軍艦，如果有剩下來的，人在海中像是蛆蟲一樣蠕動，，這樣所以，日本人才分配了。
（51）之後呢！日本才完成成功了一次大攻勢。美國就差這麼一點點，就要向日本投降了。「這樣一來，我們不能到臺灣，也不能到日本島！」美國人說。
（52）之後呢！在作戰之前，互相定了契約了。「原子炸彈是非常厲害的武器，無論怎樣，不可以拿出來使用！」
（53）在會議中早已決定了。「哇！我們失利了！」美國人說。另外，日本人研究的一個武器是，無人坐的飛機，讓飛機自己自動飛走，已經測量過的炸彈也測量過的放進去。
（54）研究成功之後，著陸到什麼島去了？我記不得了。之後呢！美國人非常害怕，「啊！這樣下去，豈不損失不少！」
（55）「這樣對我們不利！」說，就拿出他們的原子炸彈，在日本島，投下在廣島和長崎兩處，震驚了世人。「輸了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！所以！」日本海軍統帥說。
（56）不知道叫什麼名字，就是天皇陛下，「沒辦法的事！所以！」天皇陛下頒佈了無條件投降的降書。
（57）這樣子所以，日本軍隊都哭泣了我們的同伴，「我們輸了！我們輸了！」全部都哭了，我們什麼憂傷都沒有，反而笑得很開心，我們還要想什麼呢！特別開心。
（58）之後呢！來了命令，我被派到新港轉移了，我們的隊長叫岩崎大尉的，是日本人，我們還是日本軍隊。
（59）那時日本軍隊，雖然已經輸了，還是維持原來的隊伍，這是怎麼一回事呢？美國人沒有趕走的意思，也沒有人戲弄他們，還是成為隊伍。我自己呢！
（60）就到岩崎大尉那裡去報到了，是要檢視海邊的任務，這樣之後呢！我就在那裡任職，有個叫moliaki的，在檢視所任職。
（61）事情就是這樣，moliaki也知道我，我們又改換另一個工作，是做一整夜的，要等著出去打魚的，或走私什麼的，從嘉平走到新港。
（62）我們的部隊在麒麟，是在山上那裡疏散了，那時還沒有接到命令說，「你們要解散了！」雖然是輸了，但還未接到命令。
（63）我們來到cikomihay，我現在判斷，還會知道，我們那時還帶著武器，還沒有收集我們的武器，每個人還拿著槍，一整夜走著路，一個分隊地走著。
（64）愛打瞌睡呀！我有一次跌倒在路上啊！打瞌睡之後，koreg槍械掉下來了。「啊！你麼了？」我的同伴說。
（65）「我打瞌睡了！」我這樣說，他們就把我扶起來！在日本軍隊中這樣工作著。晚上這樣巡邏著，沒有睡覺！「我們去吧！」這麼說就不睡覺了，一整夜走著路。
（66）背負著自己的東西，背負著自己的槍械，每人帶著一枝槍隻，事情就是這樣子。之後呢！「你去巡邏海邊邊沿！」
（67）說著，都是些阿美族人，那些日本人呢！在山上那裡，cikomihay啊！「這樣才好！」我們這放心的一整夜巡邏著。走到嘉平，又返回到新港那裡啊！
（68）又走到cikomihay，有位moliyaki的隊長，「你是哪裡人呢？」他問我，「我是這裡的阿美族啊！」我這樣回答。
（69）那樣啊！「你有一條很不錯的皮帶啊！」說著，我的皮帶是亮晶晶的，是很不錯的皮帶啊！是附著有刺刀的啊！有這麼長的，之後呢！他向我請求給他啊！
（70）我剛巧拿到那一條皮帶，監視隊的隊長很羨慕我啊！「喂！那一條皮帶，和我交換好嗎？」那位日本人向我請求。
（71）他又是上等兵，我才是二等兵，他是上等兵，「我怎麼違反呢？」我想。他要我一定交換皮帶，可以解開刺刀啊！他欺騙了我，我就交換給他，因我沒有辦法推辭。
（72）這個是真實的事情啊！之後呢！我們集合了！要檢查自己所的東西，沒有人說為何交換皮帶的。
（73）沒有人說，之後呢！我也沒有什麼罪啊！的確那條皮帶是很不錯的啊！是屬於隊長級的或大官們所要帶的皮帶，為何被分配到我這裡來了？我也想不通。
（74）之後呢！我們一直在cikomihay的北部，那裡有一個大岩石，如果要尋找，我也許會找得到。因為我們曾經在那裡挖了防空壕。
（75）那座山很突出，我們把那座山挖掘了，人站起來，就差那麼一點點碰頭，圓圓的山洞。之後呢！「你們阿美族的，可以解散了！不管那一個，都要回家！」
（76）那時候我們就回家了，「發給你們的私物，都收回來給我們！」日本人說，「發給你們的槍械也歸還！」
（77）我們所有的東西，都歸還給日本人。日本人還要一個一個檢查，私物全部，任何東西，睡覺用的毯子，穿的衣服都歸還了，送我們的只是一件毛毯而已，還有自己穿的衣服。
（78）還有綁腿，只有這樣，我們所用的不只是那一件，還有厚厚的，一個人有二三件衣服，好的都不會送我們。
（79）日本人都收起來，日本人真是個吝嗇者，我們的隊長叫岩崎大尉這麼稱呼的，聽人家說，所有的衣服，「燒毀了或投入海中！」
（80）這麼說，日本人好嫉妒啊！那些槍到底藏在何處或丟入海中？我們都不知道，一定要埋在我們挖的防空壕裡。
（81）在那裡塞入啊！那個防空壕很大又很長啊！是在山中，把山打個洞，也許日本人把寶物藏在那裡，如果要去找防空壕，先認定那一個岩石，做為目標。
（82）在那時我們的槍都依靠在岩石旁邊，我們都有槍啊！不是在海邊，一定是山中。在cikomihay的麒麟的北邊。
（83）我已經忘記了，我到現在不曾去過那裡。自從部隊解散回家到現在，我不曾去過那邊。一處是在北邊，都是花蓮的阿美族，沒有新港人，沒有臺灣人。
（84）花蓮人有三個，連我四個阿美族，及有小馬的。花蓮的在北邊，這樣子，我當日本兵的事情，這樣而已。